去年湖北刘昌汉宗长应约发来邮件,内有清朝状元刘绎奉皇帝诏谕,随表‘奏进’客家刘氏族谱世系表影印件《南京谱》,经认真拜读发现刘绎在‘奏进’族谱世系表中,有一些让人感到不可理喻的地方,现摘录如下:
七十四代 端公 妣李氏 葬沛县仙人骑鹤形坐南向北七十五代 邦公 字季郎高祖……葬南京沛县白良村丁山癸向黄龙落海形妣吕戚薄氏均葬江南仙华山下黄龙出洞形坐东向西七十六代 恒公 字文 妣蒋 熊氏 合葬镇江府江村王母点兵形坐南向北七十七代 启公 号景 居关中 妣郯 张 万氏 合葬镇江府沛县池江犀牛望月形……
九十五代 备公 字玄德 妣甘 麋 孙 吴氏
反复拜读,心中甚为不解:一位堂堂清朝殿试状元,学富五车,博古通今,难道邦公之父煓公大名都会写错为端公?难道连建立汉朝泱泱大国的刘氏开国皇帝邦公英雄事迹都忘了?难道建国四百年的汉朝开国元勋的功劳都一律不愿称颂一声?难道对自巳的先祖尊称一声太上皇、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孝景皇帝、昭烈帝都不愿意?难道安葬汉朝皇帝的祖陵万年陵、东陵、坝陵、阳陵、惠陵名称及地点都不知道?难道中了状元做了官,作为刘氏裔孙连自巳的祖宗丰功伟绩都不愿挥笔劲书?既然是奉圣旨诏谕,又是代表刘氏编写族谱,为何对自巳刘氏先祖不敢歌功颂德,却如此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这不是有负刘氏皇家血统么?
其实错怪状元刘绎了。刘绎辞官奉侍父母,证明他深谙孝道,敬祖睦族的大道理。
刘绎受皇令编写刘氏族谱世系表,但他确实有难言之隐。纵观中国历代王朝都兴‘文字狱’,历朝编写族谱都有许多‘忌讳’,可不能随意编写。编写族谱同样属写文章,要斟字酌句负文责,用现在的话说,写了就要负道德和法律责任,这些刘绎心知肚明,但刘氏先祖建立汉王朝是千真万确的历史事实,作为邦公的裔孙,为什么不能按历史事实如实编入族谱呢?
这里要说一说中国族谱的编写史了。在宋代以前,中国的家谱只能“官修”,也就是说,只有帝王将相、名臣才有资格修家谱。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是士族政治、魏立九品中正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选官品人,婚姻嫁媾,士庶分明,尊卑严格,“官之选举,必由簿状;家之婚姻,必由谱系”,因而维系门阀制度的家谱特别兴盛。此时的家谱成了政府选举、士族出仕、门第婚姻的根据。正因为家谱对于人们的社会地位、发展前途、社交层次有如此重大的作用,造假的现象应运泛滥起来。宋代以后,普通人才开始修家谱,但到了南宋末,人民为了躲避连续的战乱,族谱丢失殘存无几,到了元代,在蒙古人的高压统治下,汉人、南人属最低层社会地位的人,绝不可能续修族谱。只有到了明朝嘉靖皇帝后,族谱编修才得到大发展。
自嘉靖皇帝颁下推恩令,民间掀起建祠堂之风,由于姓氏、宗族间的竞争攀比,各地各种祠堂建筑规模越来越大,继而又兴起连宗修祠,继而又催生联宗修谱,统宗统系的族谱、宗谱、大宗谱,随意上溯,攀援望族,趋附名门,冒接世系,乱认先祖的现象开始出现,并随着时间推移,此风愈演愈烈。
清朝初年的顺治、康熙、雍正三帝,出于维护统治的需要,鼓励各地各族纂修族谱,目的是希望运用宗族伦理来达到和睦宗族、联络疏远,达到稳定社会秩序的目的。可没料到,许多姓氏、宗族在省城或府城合资修祠堂,以此为借口收敛钱财,导致祠产纠纷不断增多。同时,纂修族谱时都远攀古代君主作为自己的祖先,以华族帝冑自居,行文中经常出现一些‘僭越’之词。因此引起朝庭当官的注意,并采用政治手段进行干顶。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时,江西巡抚辅德修章上奏,引发了第一次规模浩大的全国性谱禁运动。根据他的奏章,乾隆皇帝要各地政府官员对所属地区家谱内容进行审查。第二次谱禁是乾隆四十二年[1778 年],此时乾隆领导修[四库全书],‘文字狱’盛行,首先查祖先名字,如果犯了庙号、御名、亲王名直至孔子名讳的,一律改用同音字以避之,即使前朝皇帝家谱玉牒中写到皇帝名字时也要避讳,或用一块黄绫盖住名字,或只写庙号、谥号。在清朝,只有当代皇家是最高贵的,其它百姓均是清朝皇帝治下子民,如果攀援到几十代、百代之外的祖先也是皇帝,以帝族自诩,会混淆视听引起混乱,所以在追溯祖先时,不准妄自攀援,只能以五世祖为始祖,如此那一族群上溯最多只能是豪门世家,祖先也是清朝皇帝的子民,现在仍为子民……。谱禁内容还有很多,这里不便细述,现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乾隆朝上谕档]第四册、[清实录]第 17 册、[高宗实录]709卷,[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 399[礼部 风俗],[续修四库全书][史部 政书类]、[皇清奏议]卷五十五、[续修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第 473 册,均保存有当年谱禁的圣谕、奏帖等文档。
下面的附录历史资料,可以说明:江西巡抚辅德是如何上奏朝庭,乾隆皇帝连下圣旨,指示朝庭对编写族谱如何设禁,[见附录清史料一、二、三、四]。
虽然乾降皇帝圣旨中对汉武帝作出肯定品评,[见附录清史料五],但是乾隆皇帝仅因王锡侯的一本书,便一而再、再而三下圣旨严厉惩办,王锡侯一族人因[字贯案]的结局何等悲惨。[见附录清史料六、王锡侯案简介]。
通过如此的综述总可以明白刘绎编写刘氏族谱世系表的良苦用心了。为了自巳的政治前途和吃饭的脑袋,更为了全族老少的平安,他不得不昧着良知舍去‘皇家血统’,把煓公写成端公,把汉朝的皇帝写成平民,向公的‘藜阁校书’故事可以写,邦公‘举兵灭秦’建立汉朝绝对不可书,还违心落笔把邦公等先祖逝后‘移葬’南京、江南、沛县、镇江去了,为什么?还用细述么?虽然乾隆朝的谱禁运动过去了许久,“文字狱”风潮也低潮了,但谁知道那个当朝大臣吃饱了闲着无事找事干,某年某月某日挑起事端,具本上奏朝庭,皇帝老子‘圣口’一开,不知又要多少人头落地,甚而灭多少族。皇帝有生杀予夺之权,他是可以说自己的高贵始祖,而决不允许民间有‘僭越’之词,可以说清朝的文字专制最厉害。如果还不相信,天下有如此因编写族谱而闹出人命案,请看:
湖北汉阳知府胡学成、广东连平知州胡功成先后罢官回福建故里。兄弟俩于乾隆十九年(应为九年)刊修家谱,内有“太祖”、“昭穆”、“武宫”、“炀宫”、“世室”、“升遐”、“笼罩天下”、“亲贤乐利”等“僭妄”字句。二人卒后,奸人胡作梅因图产不遂,便控告胡氏家谱有上述“悖谬之词”。福建巡抚定长上奏朝廷,认为胡作梅“挟嫌诬蔑”,拟发附近充军;胡氏兄弟身为职官,非乡愚可比,竟将“僭妄”字句写进谱内,请旨革去职责,追夺诰命。得旨交刑部议奏。
――录自[綦彦臣所著《中国古代言论史》第十二章 清代:文字狱的巅峰]
上例总可以看出“文字狱”是啥样子了吧?若再看看[附件:清史料四],可以进一步了解乾隆皇帝是如何把“文字”关的吧。
查一查自宋朝以来的客家刘氏族谱,多少客家刘氏后裔精英在写谱序时,均如此小心翼翼,如屐薄冰,对汉朝、对邦公欲说又收。例如:员外郎刘梦村于宋嘉熙元年[1237 年]所写[刘氏源流总序]中,算是写到了‘煓生邦邦曰季诛秦灭项’,写着写着也不敢写自己一族是邦公的直系裔孙,明朝状元、江西吉水的刘同升在[状元同升录老谱序]中仅写“夏商周历史及西东汉宋元明”,对汉朝邦公四百年王朝一字未提,明朝嘉靖十三年[1534 年]进士刘武英在[重修族谱序]中仅写“考我刘氏系出尧唐,庆流汉室,史载固己昭然”,往下再无下文了,明万历二年甲戌岁[1574 年]进士刘连城在[刘氏族谱源流旧序]中写道“自秦徒沛,历春秋及战国至汉,邦公传曾孙胜公”,画龙点睛,再没有多说半句,清道光戊子岁[1828 年]刘云仙在[重修族谱序]中仅写“至我彭城音郡,固汉室之苗裔也。”邦公的裔孙不敢公开说先祖创建的伟业,封建王朝的‘王法’夠殘酷无情。
而今,时代在前进,历史翻开新一页,现在客家刘氏广大裔孙没有必要去担心前辈编谱者所担心的,应以史实为根据,对学术负责,对史实负责,对广大刘氏裔孙负责,胆大心细认真负责、按历史真实编写客家刘氏族谱的世系表。
应当抱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前辈所编世系表中那些‘傍名人’、‘攀附权贵’加以鉴别,把族谱中的记载放到当时的时代背景中去考察,从而达到去伪存真的效果。另外,对前辈受当时封建王朝‘王法’所束缚,对先祖所创丰功伟业不能书写于族谱世系表中的业迹,现在应当参考与之相关的历史资料或其他相关文献,得出符合史实的结论,客观公正如实录入谱内世系表。
我们在这里讨论学习考证客家刘氏族谱世系表,不是故意在挖客家刘氏族谱世系表的缺陷,而是通过考证发现存在的不足。前辈限于封建王朝的高压,或学识或见识浅窄,又没有更多参考的资料所局限,还有历代编谱有‘攀附权贵’、‘傍名人’的世俗,致使世系表的‘集注’中掺入一些人为作伪的内容。
即使如此,并没有影响客家刘氏族谱世系表的质量,这点应该给于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在学习、考研前辈所编客家刘氏族谱世系表时,对于前辈受时代局限或资料收集的不足,漏、错的有关先祖档案,应给于甄别和纠正。利用今天时代所给于的广泛联络、丰富古今资源,在认真考研基础上,‘汇纂集注’更详实的先祖档案,让广大后裔从学习世系表中得到更多宗族的知识。如汉朝煓公、邦公、恒公、启公、备公的生、卒年月和丰功伟绩正史中均有记载,为什么许多前辈编谱时,都不将具体生卒年月和丰功伟绩写入族谱世系表?是遵例还是有‘忌讳’?纠正汉景帝生十四子中因笔误、遗漏造成端与瑞、彭与彭祖两位先祖,那个版本才是正确的?可以说历朝历代对刘氏先祖的记载从未间断,只要认真收集并细心加于甄别,对世系表的‘集注’内容可以达到更丰富、更充实。
――网上发表此文署名:广东省 揭西县 刘云月
附录清史料:
史料一
清乾隆年江西巡抚辅德查办江西祠谱疏等史料
乾隆二十九年四月十九日内阁奉
上谕辅德奏江西讼案繁多率由地方敛金置产合族建祠不肖之徒妄启事端所至停宿讼徒开销祠费甚至牵引远年君主将相为始祖荒唐悖谬不可诘现在通饬查办一摺所见甚为正当已批如所议员矣民间惇宗睦族岁时立祠修祀果其地在本处乡城人皆同宗嫡属非惟例所不禁抑且俗有可封若牵引一府一省辽远大可知之人妄联姓氏创立公祠其始不过借以醵赀渔利其后驯至聚藏奸流弊无所底止恐不独江西一省为然地方大吏自应体察制防以惩弊习况礼经所载大夫不得祖诸侯即谱系实有可稽而地望既殊尚当远嫌守分若以本非支派攀援窜附冒为遥遥华胄则是靦颜僭越罔知忌惮名教尚可货耶各督抚等其饬属留心稽察实力整顿所辖之地如有借端建立府省公祠纠合非类健讼扰民如江西恶俗者一体严行禁治以维风纪而正人民毋得仅以文告奉行故事辅德摺并钦
此
辅德清查禁祠宇流弊一摺奉旨着寄信各督抚查办臣等看得此事于风教甚有关系若蒙特颁明旨并原摺一并发
抄使各省士民共敬戒尤不有益谨拟写明发谕旨进呈伏侯
训示谨
奏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乾隆朝上谕档》第四册,档案出版社1997 年版,第414 页。)
史料二
庚子谕曰辅德奏江西讼案繁多率由地方敛金置产合族建祠不肖之徒妄启事端所至停宿讼徒开销祠费甚至牵引远年君主将相为始祖荒唐悖谬不可诘现在通饬查办一摺所见甚为正当已批如所议员矣民间惇宗睦族岁时立祠修祀果其地在本处乡城人皆同宗嫡属非惟例所不禁抑且俗有可封若牵引一府一省辽远大可知之人妄联姓氏创立公祠其始不过借以醵赀渔利其后驯至聚藏奸流弊无所底止恐不独江西一省为然地方大吏自应体察制防以惩弊习况礼经所载大夫不得祖诸侯即谱系实有可稽而地望既殊尚当远嫌守分若以本非支派攀援窜附冒为遥遥华胄则是靦颜僭越罔知忌惮名教尚可货耶各督抚等其饬属留心稽察实力整顿所辖之地如有借端建立府省公祠纠合非类健讼扰民如江西恶俗者一体严行禁治以维风纪而正人民毋得仅以文告奉行故事
(《清实录》第17 册《高宗实录》709 卷,中华书局1986 年版,第918 页;又见《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
399《礼部 风俗》第346-347,载《续修四库全书》《史部 政书类》,第804 册 。)
史料三
覆奏查办江西祠谱疏 乾隆二十九年 辅德
江西巡抚兼提督衔臣辅德谨奏为查办祠谱完竣恭摺覆奏事窃臣前奏江西民人妄联姓氏醵金创立公祠构讼种种流弊应行查办缘由一摺仰蒙谕旨特颁一体禁治更荷训示谆谆毋得仅以文告奉行故事臣惟有敬谨钦遵实力查办当将钦奉谕旨缘由编行出示晓谕一面通行阖省州县各令在于境内逐一详查并为恺切晓谕俾知异族合祠擅起讼端妄祖君相在家在国均干罪谴。今蒙圣主恩加格外免其深求已为该族大幸若再迁延隐匿则按法论似定不可逭并恐州县视为具文不时查催指斥责令该管知府就近严督妥办臣复细加体察缘江西省各属在有祠由来甚久其中同宗嫡属建于本籍乡城者尚为尊祖敬宗而收其族此意未尝不善而流弊之坏则由于同姓建祠而起今查同姓之祠虽不能追其所归大概由单姓寒门欲矜望族或讼棍奸徙就中渔利因而由城及乡由府及省外外邀约敛费创立公祠随窜附华胄冒认名裔而不肖之辈争相倣效遂至不一而足至建祠馀赀或置田产或贮钱谷多有借与同姓愚民倚祠加利盘剥租息积于无用于是因其费可动宗祠可居动辄兴讼既肆其强梁复恣其饕餮讼繁兴奸匪藏聚实由于此其荒远不经之木主则由各送木主入祠多系各家之祖乃复近溯古初得姓之始及攀援往代有名之人以为公共之始祖而各族专祠因亦转相效尤非刊立木主即载入谱首以为荣耀其有近祖可考者反置之于不论是以各谱世系尚多接续可考独其始祖则遥遥不相涉盖本系□后妄行拟入者也今饬查其木主并吊验族谱及唐宋者已为近代而两汉以上唐虞三代颛顼轩辕称为始祖者比比皆是甚有祖及盘古地皇者又有古之奸逆人所不齿如董卓朱温之类尚为祖宗者更有正史不载仅见于稗官野史实无其如雷震子之类者亦皆奉为始祖其僭越荒唐鄙俚悖谬实为已极臣不料江西文物之地而于祖祠根本一事遂于此今据各属开摺具禀前来臣汇总查核同姓共建者八十九祠一族独建者八千九百九十四祠祠有荒远不经之木主者一百七十祠谱载荒远不经之始祖者一千一十六姓又公宇一百四十一处业将同姓共建祠内所立木主概令各自撤毁所置田产及其祠屋均令自行觅售将价各自分回间有别无售主者听其归于一族或改民房铺面或作考试寓所及堆贮货物之用总使根株悉绝不致复萌故习公宇亦照此办理其荒远不经之木主及图像匾联悉行撤毁所有谱首谱序荒远不经之始祖及字样名目一概划削并毁其板断以始迁该地及世系分明者为始祖均令另行改正送官铃印发还遇有争讼饬以印谱为凭并据各属禀称当传该族面谕时将其僭妄荒唐之外逐一指明晓事者皆知悚惧惶愧且有将谱自行削正送印者足见人心之明原属不昧此番办理似于颓风陋俗一为廓清至各专祠之有祠产者计六千七百三十九处除仅敷祭享外其有余者共计七百六十处皆取具遵依为教养子弟倾助族中贫乏婚丧之用不得以为讼费仍饬地方官随事留心如有于族中借祠敛费者即加惩治以杜讼风外臣复通行严示此后敢有仍建同姓公祠及一族耑祠设有荒远不经之木主匾联者即将祠屋入官并重治其罪其有于谱首仍载荒远不经之始祖字样者亦一并严行治罪俾知名分容少假宽典难以再邀互相提撕共为遵守庶妄延之风永息而尊亲之益明矣所有臣钦遵谕旨查办完竣缘由理合恭摺奏明并将查明祠谱各数分别汇开清单恭呈御览
(《皇清奏议》卷五十五,载《续修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第473 册。
史料四:
大清高宗纯(乾隆)皇帝实录118
【清】覺羅勒德洪 等 奉敕修纂
○丁未。谕军机大臣等、前经降旨、令将各省进到书籍。于每书面页、注明年月姓氏。押以翰林院印。交总裁等详校。分别应刊应钞。其余则止存书名。汇为总目。俟校办完竣。仍即给还原献之家。俾得留藏善本。无致散佚。迩年以来。各督、抚、盐政、采访遗编。陆续奏进者。均交四库全书处。逐一纂办。将次告蒇。除办过应行刊钞各书、及已经发还外。其现在办竣、及祇须汇存书目各种。并应及早发还。即有尚须钞录者。正副本办毕之后。亦当陆续检发。均毋庸复留原本。著交总裁。督同总纂、提调、纂修等。即通行查检各书。开列清单。行知该督抚。酌委妥便之员。赴翰林院领回。给还藏书之家。俾得将原献书籍。
久远珍藏。并严饬承办各员。善为经理。勿任胥役等扣留需索。至其中有经该督抚等自行购进。及借本钞誊。毋庸给还本家者。亦著该督抚等。于收到书籍后。再行查明送缴。留备馆阁之储。将此传谕各督抚等知之。
○癸丑。谕军机大臣曰、三宝奏、查缴应毁各书。若止责令地方官、及各教官等、劝谕呈缴。势难遍行清检。查分发教职。闲空人员甚多。伊等俱系本地之人。派其各赴原籍府分因亲及友。易于询访。并代为清查。将来。即以缴书多寡。为补用名次后先等语。所办甚好。各省藏书之家。非必尽系知书之人。仅责成地方官、劝令呈缴。恐于违碍书籍。未能检查详尽。且或有其家竟无人为之查阅者。均未可定。教官籍系本省。其往来原籍。既可不致滋扰。而于亲友家所藏书籍。知之必详。繙查亦易。其呈缴必多。今浙省既办有成效。各省均应照此办理。可将此遇各督抚奏事之便。传谕知之。
史料五:
大清高宗纯(乾隆)皇帝实录118
【清】覺羅勒德洪 等 奉敕修纂
○己亥。谕、四库全书馆进呈李廌济南集。其咏凤凰台一首。有汉彻方秦政、何乃误至斯之语。于理不顺。因检阅北史文苑传叙。亦有颉颃汉彻、跨蹑曹丕之句。韵府因而录入。均属未协。秦始皇焚书坑儒。其酷虐不可枚举。号为无道秦。后之人深恶痛绝。因而显斥其名。尚无不可。若曹丕躬为篡逆。称名亦宜。至汉武帝在汉室。为振作有为之主。且兴贤使能。独持纲纪。虽黩武惑溺神仙。乃其小疵。岂得直书其名。
与秦政曹丕并论乎。且自古无道之君。至桀纣而止。故有指为独夫受者。若汉之桓灵。昏庸狂暴。遂致灭亡。亦未闻称名指斥。何于武帝转从贬抑乎。又如南北朝。彼此互相诋毁。南朝臣子。称北朝主之名北朝臣子。称南朝主之名。宋之于金元。金元之于宋。亦然此皆局于其地之私心。虽非天下之公。尚无伤正理。若李延寿、乃唐臣。李廌、乃宋臣。其于中国正统之汉武帝。伊祖未尝不为其臣。岂应率逞笔端。罔顾名义。轻妄若此。且朕御制诗文内。如周程张朱。皆称为子不斥其名。又如韩昌黎、苏东坡、诸人。或有用入诗文者。亦止称其号而不名。朕于异代之臣。尚不欲直呼其名。千古以下之臣。转将千古以上之君。称名不讳。有是理乎。朕命诸臣办理四库全书。亲加披览。见有不协于理者。如关帝旧谥之类。即降旨随时厘正。惟准以大中至正之道。为万世严褒贬。即以此冲是非。此等背理称名之谬。岂可不为改正以昭示方来。著交武英殿、将北史文苑传叙。改为汉武。韵府删去此条。酌为改刊。所有陈设之书。悉行改补。其李廌集、亦一体更正。并谕四库全书馆臣等、于校刊书籍内。遇有似此者。俱加签拟改。声明进呈。毋稍忽略。将此通谕知之。
史料六:大清高宗纯(乾隆)皇帝实录118
【清】覺羅勒德洪 等 奉敕修纂
○又谕、昨海成奏、逆犯王锡侯、妄作字贯一书。仅请革审。其书内大不法之处。并未查出。错谬已极。实为昧尽天良。随即传旨严行申饬。并谕令各省督抚查明。如有此书。及翻刻版片。即行解京销毁矣。因查海成节次奏缴应毁各书单内。并无此书。朕令各督抚查办应行销毁书籍。原因书内或有悖理狂诞者。不可存留于世。以除邪说而正人心。是以旧人著作。尚且应查。岂有现在刊行者。转置不问之理。况逆所刊字贯。悖逆不法之处。显而易见。何以海成查办各书时。并不早为查出。及至为人首告。始行具奏。可见海成从前查办应毁书籍。原不过以空言塞责。并未切实检查。且摺内尚称其书并无悖逆之词。是海成视大逆为泛常。全不知有尊君亲上之义。天良澌灭殆尽。著再传谕严行申饬。仍将此案。遵奉昨降谕旨。实力速办。毋再稍存欺饰。更干重戾。将此由五百里发往。并此外恐有流传他省。应一并查缴销毁之处。并遇便谕令各督抚知之。
○戊午。谕、前经海成奏、王锡侯妄作字贯一书。请革去举人审拟等语。朕阅其进到之书。第一本凡例。
竟有一篇、将先师孔子讳、圣祖、世宗、庙讳。及朕御名字样。全行排列。实属大逆不法。已谕令海成、将该犯王锡侯、拏解来京。交刑部严审治罪矣。庙讳、御名、凡为臣子者。皆所敬悉。至先师孔子之讳。
尤众所共知。何至遍为告语。乃该犯胆敢逐一罗列。笔之于书。实系有心显斥。反明列先师之讳于前。以遁其迹。此非大逆不道而何。其妄作字贯驳书之罪。转不足论矣。况此篇系序文后之凡例。开卷即见。海成岂得诿为不知。乃摺内尚称其无悖逆之词。是真视大逆为泛常。全不知有尊君亲上之义。实属昧尽天良。
海成、著交部严加议处。
○戊辰。谕军机大臣等、前因郝硕办理金川军需奏销事件。其经手一股。虽已核完。而各案内、多有部议驳查之款。均须登答。其山东巡抚印务。现有国泰护理。是以谕令郝硕、俟覆核全完。再行起程。前赴新任。昨江西巡抚海成奏、民人王泷南、首告举人王锡侯。编字贯一书。诋斥字典。海成仅请将王锡侯革审。
经朕披阅其书。凡例内竟有一篇。将庙讳、御名、概行排写。此非大逆而何。乃海成尚称其书并无悖逆之语。实堪骇异。此篇即在首本序文后之凡例。开卷即见。岂得诿为不知。海成系满洲世仆。经朕加恩简任巡抚。乃于此等大逆之书。恬不为怪。且称其语无悖逆。实属昧尽天良。负恩蔑理。莫此为甚。因交部严加议处。今据吏部议、请将海成革职。交刑部治罪。所议甚当。海成革职外。应有余罪。岂可照寻常案件留任。令其复玷封疆。江西巡抚。应即开缺。但海成覆奏之摺。现在未到。是以将吏部本暂留。俟其奏到时。再行明降谕旨。而江西省藩臬两司。同办此案。其处分均重。将来亦难姑宽。是该省并无可护印之员。
所有江西巡抚员缺。著郝硕碉补。郝硕系朕素知之人。江西省又有应办之事。且不必来京请训。著传谕郝硕、接奉此旨。即由川省驰驿。迅速赴江西新任。并查此案办理。本省公论。以为何如。其经手之军需各案。初稿已经办完。即或部驳条款尚须核覆。现有富勒浑等在彼。均可逐一核查。代为登答。原可不专恃郝硕一人也。郝硕到江西。若海成尚无明旨。即将此旨与彼看。将伊革职。差人送京。此旨著由六百里发往。并谕富勒浑等知之。
○庚辰。谕军机大臣等、朕前此谕令各督抚、查办应行销毁书籍。原因书内或有悖理狂诞者。不可存留于世。以除邪说而正人心。乃逆犯王锡侯、所作字贯一书。大逆不法。各省俱未经办及。已叠降谕旨饬谕矣。
本日高晋奏、应毁各书单内。亦并无此种。可见外省查办书籍。不过以空言塞责。并不切实检查。昨据海成奏、续查字贯板片。及新刷字贯二部。其凡例内。庙讳、御名一篇。另行换刻。与初次奏到之本不同。
可见该犯亦自知悖逆。潜行更改。而海成已见其初刻。尚称其书无悖逆之词。实属天良澌灭。全不知有尊君亲上之义。是以降旨将海成革职。交刑部治罪。至江宁省城、与江西省相隔不远。该逆犯初刊字贯之本。
断无不传行至江宁之理。高晋等此次查办应毁书籍。何以尚未将此等大逆之书列入。岂止查旧人著作。而于现在刊行者。转置不问耶。著传谕高晋、即饬属通行访查。如有与字贯相类悖逆之书。无论旧刻新编。
俱查出奏明。解京销毁。如有收藏之家。此时即行缴出者。仍免治罪。若藏匿不交。后经发觉。断难轻宥。即该督抚、亦难辞重谴矣。并著传谕各督抚、一体遵照妥办。毋稍疎漏干咎。
附:王锡侯案简介:
王锡侯(?-1777 年),今江西宜丰县棠浦镇沐溪村人。康熙五十二年(1713 年)与兄长王景云共同起蒙,为追求功名,自己锁在王氏祠堂的小房里,日以继夜的苦读。一天三餐,由家人从地槛下的小洞送进去。
二十四岁才补博士弟子,1750 年,三十八岁中举。孟森在“字贯案”说王锡侯“盖亦一头巾气极重之腐儒”,“乡里小儒气象”。以十七年光阴自编《字贯》一书,分天文、地理、人事、物类四大类,共四十卷。此书针对《康熙字典》收字太多,“然而穿贯之难”等缺失,加以补强,并称“字犹零钱,义以贯之,贯非有加于钱,钱实不妨用贯,因名之曰《字贯》”。乾隆四十二年(1777 年)为一个仇家王泷南向江西巡抚海成举发,又诬陷说,王锡侯有 40 里花园,10 里鱼塘。乾隆以“罪不容诛,即应照大逆律问拟”,抄家时仅获七十多两银子。《字贯》凡例写入康熙帝、雍正帝、乾隆帝之名讳(玄烨、胤禛、弘历),没有缺笔避讳,更被认为非常不敬。王锡侯被监送京城问斩,子孙七人都被判斩,其他人“充发黑龙江,与披甲人为奴”。胡思敬的《盐乘》说:“被诛时情状甚惨”。原来江西巡抚海成上奏时建议革去王锡侯“举人”头衔,乾隆认为刑罚太轻,有替罪人说好话之嫌,一样处斩;江西布政使周克开、按察史冯廷丞也因为看过《字贯》一书,未指出悖逆之处,遭到革职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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